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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青渣女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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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青渣女完

北方的十月,呼吸之間已能感知到寒意,每家每戶紛紛從箱底取出了厚實的衣物。

星星幼兒園門口,小芳老師領著小朋友們等家長來接孩子,小朋友們脖子圈了一圈小圍巾,擡頭望爸爸媽媽來沒來這個動作變得吃力。

玲玲背著小書包,摁住比她高一點點的同班小胖的肩膀,伸長脖子往外面瞅。

“姨姨。”

人沒到,她先喊了起來。

有玲玲機靈傳聲,小芳老師也看見了:“姚老師來了。”

女子長發披肩,挎了一個單肩包,中長款淺色風衣敞開,溫柔中帶一點颯,配著她明媚的面容,如穿雲而過的陽光。

“玲玲,跟小芳老師說再見。”她笑道。

玲玲早就和小胖拜拜,從隊伍中跑出來牽住她的手,又仰頭露出小米牙同小芳老師揮手,她該回家了。

玲玲性子活潑,蕭蕭一手拎著她的小書包,聽她童言童語嘰嘰喳喳了一路,才把她送回高珍的花店。

高珍是一位單親媽媽,在街上經營一家花店維持生計,國內的形勢越來越好,生活水準一年比一年高,國民也有閑錢來買鮮花之類的非必需品,高珍的生意紅火,放學這樣的時間段,店裏離不開人。

她沒有請員工,一個人包攬了進貨、修剪、包裝等一應工作。

恰好姚蕭蕭住在花店附近,又經常買花,一來二去兩人熟悉起來,她又是老師下班時間固定,正好可以順路去接玲玲放學回家。

玲玲這學期基本是蕭蕭送回來的。

“辛苦啦。”為顧客打包之餘,高珍才有空與她說句話。

“順手的事。玲玲多可愛,我恨不得抱回家養呢。”

沒說幾句話,客人又來了,高珍忙著招呼客人,沒空搭理她。

也不添亂,和玲玲纏了兩句,蕭蕭打道回家了。

她讀的首都師範大學,畢業當了一名教師,一從學校畢業就從父母家中搬出來,在工作學校不遠處買了套房子獨居。

從校園到工作,追她的人從來沒少過,她也試著談了幾段感情,現在又恢覆了一個人悠閑瀟灑的生活。

她順著街道直行,沒走出花店多遠,她在一輛輪椅前停下。

“你好,需要我做什麽嗎?”

人來人往,這個人卻在路邊停了不短的時間。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蒼白中透出青紫,還沒到冬天就凍得僵硬,是有什麽難處嗎?

她這些年對腿腳不便的人都抱有一絲善意,又或許因為她是一名老師,在長年累月的學習熏陶中懂了友善,她願意停下來問一問他。

他楞了一下。

“你可以送我過馬路嗎?謝謝。”

男子的請求委婉,給她留了拒絕的餘地。

蕭蕭她懂了。輪椅滾輪的鋼鐵冰涼,他的手又凍得不靈活,過馬路是一件困難又笨拙的事情。

她平穩地推輪椅到了對面,道謝時才恍然註意到,他很年輕,同她是同齡人,但臉色比手還蒼白,看著有種見不得光的孱弱,身體應該不怎麽好。而且眉目間,有一絲熟悉。

“你還好嗎?”她關心問道,他隨時準備昏過去的模樣難令人放心。

男子有種不真實感,漆黑的眼瞳幽深莫測,內有猛獸困在牢中,他最終沒把猛獸放出來。

“小姐從來這般樂於助人,真是好人。”

“謬讚了。相逢即是緣,能幫一把是一把,何況這不是什麽大事。”

送佛送到西,蕭蕭將他推到對面的一個電話亭,陪他聊了兩句才走。

而對方的熟人也匆匆趕到了。

蕭蕭走得有些遠,依稀聽見一句“陸老板”,看不見“陸老板”盯了她的背影很久,悠悠啟唇吐了兩個字,偽善。

姚蕭蕭和江川逸一起從千裏之外的鄉村重回首都,大家都以為他們感情深厚,結果他們一回來就分道揚鑣。

朋友親人都不解,想知道內情。但他們雙方都緘默不語,說到也會岔開話題。

她擺脫陸燃無後顧之憂,兩人又有共同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,那就幹脆永遠不要想起,不願再面對當事人。

蕭蕭許久沒聽人提起過江川逸。

江川逸當年是一枚才子,考上首都的一所學校,又和房美心沒有定下,直接從桐葉村一走了之。

在學校混得風生水起,是響當當的風雲人物,畢業以後不循規蹈矩,毅然下海經商,憑他活泛的頭腦創下了不菲身家,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。又借老丈人的關系拓展人脈在高層吃得開,春風得意。

到哪兒都被稱一聲江總,江川逸保持現在的勢頭,過幾年必定是國內響當當的大人物。

就在他最春風得意的時候,他包養的小三和生的私生子被捅到了老婆面前。

江川逸的事業不是吃軟飯來的,不過他也得罪不起老丈人。老婆大鬧他又理虧,最好的做法是把小三和私生子送走,但他媽又不同意了。

兒媳不能生,江媽知道了大孫子的存在,堅決不肯把她的乖孫送走。

江川逸一向是孝子,不和他媽對著來,現在夾在中間弄得他兩面不是人。

私事不順在野心勃勃的人眼中只能算毛毛雨,真正令江川逸焦頭爛額的事緊接著來了。

合作方撤資,產品遭到投訴市場抵制,同行爭先恐後來插一腳不給喘息時間,項目屢屢失利,資金又被套牢了。

他的公司遭受了重創,沒撐兩個月就破產了。

禍不單行,失去了事業傾家蕩產後,江川逸精神恍惚走在路上被車撞了。

醫生診斷他脊髓受傷,下半身癱瘓沒有感覺,以後都站不起來了。

他的腿廢了。

荒謬,那一瞬間他無法思考,一團亂麻中他抓住瘋狂的念頭,陸燃報覆他來了。

私事不順,破產沒錢,癱瘓……

和被姚蕭蕭拋棄,卷走所有錢財,腿斷對應得整整齊齊。

他立馬聯系了舊識,據說陸燃在知青們走沒多久,陸燃就失蹤了。

一定是陸燃,他來報仇了。

天塌下來一般,江川逸心如死灰,給回首都就不再聯系的姚蕭蕭送去了一封信。

陸燃會更恨誰?他倆一個都跑不掉吧。

***

姚蕭蕭收到一封信,江川逸破天荒聯系她,說陸燃來報覆他們了。

陸燃,這個生銹的名字。

唇齒相碰,蕭蕭沒有猶豫,準備去當面看看他怎麽說。

畢竟是到醫院看望病人,蕭蕭到高姐的花店買了一個花籃。

“小姐又見面了。”

她出花店沒幾步,在上次的地方又碰到了精神不太好的陸老板。

“買了花你送給誰?”

他宛如熟人,自如親切地問她。

“同學生病了,我去看看。”

“的確得好好看看你的朋友啊。”

陸老板不耽擱,善解人意做手勢送她走遠。

姚蕭蕭走開的速度稍許加快,有陰風在背後追趕,汗毛倒豎,陸老板是陸燃。

她記憶深處,陸燃依稀是堅韌又溫和,聽話且生機勃勃的男生,和如今病態的樣子截然不同。

她潛意識認為陸燃一輩子永遠困在桐葉村,或許茍延殘喘或許早逝,絕無可能千裏迢迢來首都找到她的蹤跡。

即使在路上遇到他,坐輪椅不能行走,那更成熟的五官有從前的影子,但從未想起他,未曾把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扯在一起。

他真的來覆仇了。

陸燃地位不低,既江川逸全面崩盤,陸燃遭受的痛苦全在他身上一一實現後,姚蕭蕭也緊隨其後。

姚父姚母收到了不知名人士寄來的消息,把他們女兒在桐葉村幹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,內容翔實。

當天,她全家人都知道了。

責備,難以置信,羞恥,鄙視,排斥……

父母哥哥姐姐嫂子姐夫看她的眼光覆雜豐富。

消息又不知從哪兒開始在學校傳開,教育之地不允許道德敗壞的教師存在,尤其是名聲公開處刑後,姚蕭蕭自然被辭退了。

工作丟了。

接著,她大哥家的小侄兒在大院和小夥伴玩耍時,不慎骨折了,大嫂非嚎啕大哭著控訴是她害的,連累家人被報覆。

各人自掃門前雪,姚家不是高門大戶,自己創了高門大戶的江川逸都倒了,他們能有什麽好辦法?

不願受她的牽連被針對都離她遠遠的,姚蕭蕭眾叛親離。

就差斷腿了。

想象一下斷腿後的生活,不如去死,她第一次主動找上了陸燃。

“收手吧,不必牽連無辜人。”

“你愧對他們嗎?”

他臉上寫著怨恨,眼裏寫著了然。

陸燃當初差點去死,不,姚蕭蕭斷他腿拿走所有錢本來正是讓他去死啊,但他不甘,命硬活了下來。他賺下一片基業又回國查清楚當初的所有事,就上首都來報仇了。

他將兩個仇人調查得一清二楚,他們本人都不一定有他了解他們。

“愧對,出手的不是你嗎,我愧疚什麽,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,明明是不希望陸老板愧疚。”

她侃侃而談,不知曉是撇清其他人還是她真實的想法。

“猜不到你接下來想幹什麽,但是請就此停止,你報覆也報覆完了。”

“完了?最重要的不是沒上嗎?”

陸燃在玩貓捉老鼠最後的欲擒故縱,停下就是收網。天涼了,該斷腿了。

“陸老板調查得清楚想必也查到了吧,你腿的前因後果想畢也清楚,跟我沒有關系。的確很抱歉,但動手的是他,你已經報仇呀。”

姚蕭蕭理所當然毫不心虛把責任往同夥身上推,石頭是江川逸推的沒錯了,她只是把 陸燃帶到哪裏看風景。

心中過一遍邏輯,她據理力爭自己後半輩子的舒坦。

“嗤——”

陸燃這麽多年來沒笑過,卻被她逗笑了,她一點沒變,自己當年吃這一套,如今看到卻想撕了她。

此人的邏輯和旁人不同,果然再怎麽友善和藹骨子裏都透著精致利己。

不管她要先抑後揚還是先揚後抑,陸燃改變主意了,何必臟了自己的手,“這些話對法官說吧,看他如何判決你。”

陸燃派人收集完了姚蕭蕭故意殺人未遂的罪名罪證,以他的手段,她罪加一等跑不了了。

她很快進能進局子了。陸燃揚了揚手裏的證據。

冥頑不靈的人要吃苦頭,他羅織的罪名,夠她吃好幾年牢飯了。

監獄的日子,恐怕比殺了姚蕭蕭還令她難受。

他揣摩得對極了。

姚蕭蕭查到關於監獄裏的夥食、作息、勞動,枯燥、勞累、無趣後,她感受到了濃濃的惡意。

不等警察上門刑拘,從抽屜翻出了從江川逸那兒臨時起意帶回家的東西,一瓶安眠藥。

監獄或者死亡,她選擇安安穩穩睡一覺。

姚蕭蕭閉上眼的最後一個想法是——陸燃這輩子不可能報仇。

栩栩如生的面龐嘴角微微勾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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